91.-《纸老虎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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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在程予旁边睡得安稳,但程予这天没有很快睡着。
    他侧着身,看着面前呼吸均匀平静的人,偶尔纪浅在梦中睫毛会轻颤,不知道梦到些什么的时候会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。
    有些时候纪浅晚上做噩梦,都会抱紧身边的人。
    程予的睡眠其实很浅,其实早些时候睡眠质量是不错的,后来在家里,因为妈妈的身体状态不好,他睡前担心,也很难睡个好觉。
    再后来…
    学校经常临时集合演戏。
    到现在工作也一样,如果有紧急发生的事件,他们必须马上醒来去集合执行任务,随叫随到,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一样。
    所以现在他的睡眠很浅。
    每次纪浅在梦中稍微一动,他醒来就会马上哄着小姑娘继续入睡,时间长了,现在纪浅做噩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,每天睡得像个小猪一样毫无动静。
    不过她能睡好就行。
    程予就这么看着她入睡,伸手理了理她散落下来的碎发。
    他也突然回忆起某个瞬间。
    大学时期在野外训练,大一刚开学,一部分人刚开始都坚持不下来,可他从未说过一句不行。
    教官说——
   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信念。
    不管这个信念是什么。
    程予也认真想过,他的信念是什么呢?是…
    是想帮父亲完成没有完成的事业吗?
    可后来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影,对他说,你会有很好的结局的。
    他必须坚持下来。
    才会有很好的结局。
    也时常在很想她的那些时分,会想——
    既然决定了离开,不再打扰她的生活,那就不要再想了,可是还是会想,会留着那么一丝的希望。
    他算的是感情牌。
    可他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叫纪浅。
    如果她真的算得很准。
    那他们真的会迎来好的结局吗?
    程予,你要坚持下来,努力再次走到她的面前,以现在这样的姿态走到她面前。
    这样,才会是有可能的。
    不要把那点可能性自己亲手泯灭。
    纪浅翻了个身,程予抬起手,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滑过,小姑娘压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。
    他的声音很轻,低声呢喃。
    “你也是我的信念啊。”
    “小笨蛋。”
    ***
    婚礼的前一周,天气预报就说从1.11到1.13都有降雪的可能,并且因为今年这阵袭来的寒潮影响,今年这几天可能会格外冷。
    特别是1.11这天。
    大家都在说1.11这天下雪也是挺应景的,以前都说双十一是光棍节,结果这几年开始搞一些购物节,很多人开始把仇恨转移到了1.11这天。
    心好冷的一天。
    真是给本来就心冷更加雪上加霜了!
    但是纪浅特别开心,当天看到下了雪,马上给程予发了信息。
    【程予哥!!真的下雪了!!希望下大一点!要下到可以铺起来!!】
    虽然还有两天就要结婚了,但他们俩今天都还在上班。
    程予这会儿刚好是有空的,回得很快:【哦?不怕冷。】
    【纪浅】:当然啦!!我就想这次下雪下大一点!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大雪了!不知道南溪那边情况怎么样欸,问下我爸妈。
    婚礼是先在南溪办。
    青宜的雪是下得挺大的,不知道南溪那边是怎么样的。
    【程予】:下个雪这么开心啊,怎么都要嫁人了还是傻乎乎的?
    【纪浅】:?
    【纪浅】:我不仅要嫁人了还傻乎乎的,说不定以后我当妈了也还傻乎乎的。
    她以前还要反驳一下,现在是直接接躺平承认。
    那好嘛,她就是傻乎乎的。
    【程予】:?
    【程予】:好。
    【程予】:那以后带孩子的事情,还是我来吧。
    【纪浅】:什么意思?
    【程予】:意思是,怕跟妈妈呆一起太久了,家里就有两个笨蛋了。
    纪浅:……
    【你说话好难听哦,跟纪深说话一样难听!】
    程予这次没回文字,他发了个语音,人在笑,隐约还能听到背景里录进去旁边有别人的声音。
    ——“程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?笑多久了。”
    那要结婚了的男人,能不开心吗?
    程予的语气悠悠的,还是他的声音占主要,纪浅听到他说;“那不一样的,如果是纪深,他这会儿只会说,这样你们家里就是三个笨蛋。”
    【纪浅】:哦,你说得对。
    毕竟纪深把程予也当傻逼的。
    这边聊了几句,程予就说忙去了,等会儿有个计时训练。
    之前纪浅也在想,他们真的每天都能这么忙吗?真的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出去执行任务吗?
    后来才发现,他们是训练安排地太满了。
    偶尔还有解救人质的实训。
    程予去忙了,纪浅这会儿没什么事做,给胡婉发微信问家里那边有没有下雪。
    胡婉回她语音:“下啦,现在眼看着雪越来越大了,刚才跟你爸一起看了眼,家里外面的小院子都有点开始积雪的迹象了。”
    “家里那边好多年没有积雪了吧?”纪浅也用语音回复。
    “是啊。”胡婉回忆这,“上一次还是你上高中的时候,那年你还跑到外面堆了雪人呢。”
    纪浅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去,想到了那个自己堆得丑丑的雪人。
    因为雪不够大,她只能堆一个小小的。
    还是因为为了发给程予看堆的。
    “现在总不堆雪人了吧?”胡婉问她,“现在是真的一个大姑娘咯。”
    纪浅沉默了会儿,回她了一个字:【堆!】
    怎么不堆呢!
    年纪再大,也无法抗拒要堆一个雪人的诱惑。
    而且这次的雪人,她一定要堆给程予看,要让程予亲自看到!
    第二天,他们终于开始休假,纪浅收拾了东西,先回到南溪家里,按照他们那儿的习俗,婚礼当天程予是要从青宜这边过去接她的。
    早上八点接亲,程予凌晨就要出发。
    今天纪浅自己回南溪,程予只能把她送到车站,分开的时候,纪浅下车,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。
    “抱抱。”她小声嘟囔,“再抱我一下我再走。”
    程予轻笑,但很快迈步上来,抱紧她。
    只是安静的拥抱,纪浅认真地听着他的心跳声,她感觉今天的程予人有些在发抖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纪浅开口问。
    程予说,“提前紧张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“第一次结婚,也没经历过。”
    纪浅听了笑,往他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:“谁不是第一次结婚啊!”
    “那你紧张吗?”程予反问她。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纪浅的手收紧了点,“但是结婚对象是你,我觉得可以放心,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嘛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纪浅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,两个人紧紧拥抱许久,最后放开手的时候,她伸手重新拿好行李箱,转身,走了两步。
    她又突然回过头。
    “程予哥!”
    程予的眸子敛了一下,看着她:“嗯。”
    “那我等你来接我啦。”纪浅偏了下头,“这次我会乖乖等你哦。”
    程予一声轻笑出声:“好。”
    每次都会去接她,但这次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。
    程予在某一个瞬间也意识到为什么婚礼的仪式一定要一步都不能缺,因为这种在慢慢构建完整拼图的感觉,是别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带来的。
    他站在这边,看着纪浅走远,背景渐渐消失在视线里。
    随后才回头去上车,他人刚上车,段时誉的微信消息就来了。
    【段时誉】:程予,明儿结婚了,什么感觉啊?
    【程予】:?
    【段时誉】:紧张不丢人,我娶时笛的时候也紧张。
    【程予】:……
    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来说好话的还是怎么。
    【段时誉】:没事儿啊,到时候你家姑娘把手放在你手上的那一刻握紧点就行了。
    程予笑,回他:“知道,我开车了。”
    程予也没想到。
    他结个婚,会紧张到这一晚都没睡着。
    还好第二天开车的不是他。
    伴郎是队里的小兄弟,跟他在队里关系也挺好的,段时誉人已经结婚了,他也属于有点英年早婚。
    今天来,就是当个亲友团。
    段时誉坐在后面,还跟程予感叹:“草,刚才觉得程予这人结婚,怎么感觉亲友团少了个人啊?”
    程予:“?”
    “我心想,怎么程予结婚,纪深那傻逼不来的?还是不是兄弟了?”
    程予:“?”
    他就听着段时誉在那边说,段时誉说着说着,自己还挺意味深长地补了两句——
    “抱歉啊,忘了。”
    “忘了你娶的是他妹妹了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到南溪那边的时候,快到纪浅家里。
    这条路他们都很熟悉,以前就走过很多次。
    段时誉又在后面啧声。
    “说实话,我有时候还是觉得你挺畜生的。”他说。
    程予笑了,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了一眼:“我怎么就畜生了?”
    “以前叔叔阿姨,对我们不是当亲儿子的?”段时誉往前靠了点,压着声音,“你还住这儿呢。”
    旁边一个队里的小兄弟认真听八卦,这会儿也不敢出声。
    有时候说错话没少被程哥收拾。
    这旁边这个叫段时誉的,一看也不是好惹的主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程予挑眉,等段时誉继续说。
    “你跟人小浅住一个屋檐下,跟亲哥也差不多了,除了不是一个爹妈生的,当时那关系,不得算上一个异父异母的兄妹吗?”
    “所以?”
    “所以你他妈的这不是妹控吗?”
    段时誉一副真的在控诉他的样子。
    “嗯。”程予看似认真地想了想,“是啊,叔叔阿姨对我们好,所以我也得想办法改口叫爸妈。”
    “?”草。
    这他妈都是些什么歪理?
    还能这样的?
    “而且叔叔阿姨照顾我们,怎么说也要知恩图报。”程予一脸认真,“所以我对小浅好,把小浅娶回家,有什么问题?”
    段时誉嘁了一声,懒洋洋地靠回去:“得。”
    反正他怎么说都觉得自己是有理的。
    已经快到了,这会儿段时誉懒得跟他继续说,要是battle起来,可以往三天三夜的说的。
    但程予没打算就这么结束战斗。
    他挑眉,补了句:“谁以前跟时笛爸妈说,我给时笛当亲妹妹看的啊?”
    “?”
    “谁说的,我这姓去掉,叫时誉。”程予睨了他一眼,“所以是真的当妹妹看的。”
    段时誉被程予说中,甚至不反驳,他直接啊了一声,随后说——
    “哦,那我还真是妹控。”
    平时笑程予是妹控,回头看看,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妹控。
    妹控竟是我自己?
    但如果是时笛的话,可以认,都可以认。
    车拐进最后一个拐角,已经可以看到他们家的院子,这两天如纪浅所愿,南溪这边真的下了很大的雪。
    刚才来这边的时候,路边也全都是积雪。
    现在院子里也是。
    程予一眼就看到,她家院子里竟然有一个雪人,竟然还贴心地给这个雪人戴了围巾。
    但怎么说…
    的确不怎么美观,严格来说的确是有点丑。
    程予笑了笑,等到车停到他们家门口,他下车的第一件事是抬头,看了一眼纪浅房间的方向。
    平日里,纪浅都不拉窗帘的。
    高中的时候每次来,都能从偌大的落地窗那儿看到小姑娘在房间里折腾什么,或者在写作业。
    有时候她会注意到他来了,站在那儿跟他挥手。
    但是今天窗帘紧闭,一点空隙都没留,倒是旁边纪深的房间窗帘是拉开的,而且他人站在那儿,就跟刚下车的两个人对视。
    段时誉也抬头看到。
    “啧。”段时誉轻声,“你自己看纪深今天这眼神,是不是要把你杀了?”
    “?”
    “夺妹之仇不共戴天啊。”段时誉笑,“虽然平时纪深那吐不出什么好话的嘴,天天都是说什么,谢谢你把家里这祸害收走了,但恨不恨你,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    程予无奈,冲着纪深给了个眼神。
    纪深今天确实没搭理他。
    “没想到,你们俩的关系还是会因为纪浅破裂。”今天的段时誉废话有点多,“我也是第一次跟纪深站敌方,都是因为你这小子结婚。”
    纪深结婚的时候当然是程予去当的伴郎,段时誉也在那边。
    那会儿三个人站在一起还是一个队的。
    现在…
    程予拍了拍段时誉的肩膀,学着纪浅的样子:“誉哥?”
    段时誉:“?”
    你妈的。
    “跟我们小浅学的。”程予说,“一会儿呢,你去牵制住纪深,我去隔壁把小浅带走。”
    这结个婚的确搞得跟在抢亲似的。
    段时誉早就料想到自己今天的工作是这个,最后也只能答应下来。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段时誉轻嘁,“最后还是得你爹来挑大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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